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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新闻编辑 | 王姝
“尽管当前黄金的巨大涨幅已经较为充分地反映了利多因素，但在全球政治走向割裂、经济结构趋向失衡的当下，黄金未来仍存在继续上涨的动力和基础。但是随着金价走高，波动幅度不可避免地会加大。”浦发银行金融市场总监、首席经济学家、浦发研究院执行院长薛宏立在接受界面新闻记者专访时表示。
今年以来，全球政治经济格局风云突变，不确定性显著攀升，国内外金融市场亦随之波澜迭起，波动加剧。值此变局之际，市场核心关切聚焦于：黄金与原油将如何演绎未来路径？年内人民币汇率走势如何？中国利率中枢为何趋势性下行，市场主体又应如何适应低利率环境？围绕上述金融市场核心议题及浦发银行的前沿实践，界面新闻近日专访了薛宏立。
对于近期市场热议的低利率问题，薛宏立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低利率有利于降低政府债融资成本，为财政政策实施提供更大空间，有力支持经济转型。同时，无风险收益率下行，将抬升股票等风险资产估值，有利于加快资本市场定价重塑，形成财富效应。此外，REITs等能提供稳定现金流的资产有望享受更高溢价。
在新形势下，薛宏立认为，未来商业银行金融市场业务经营更加需要树立“金市思维”，要有穿越周期的视野，建立“双重防波堤”思维，实现资产负债全表可计量、可估值、可交易。
黄金未来仍存上涨动力，但波动加大
界面新闻：一些观点认为美国高通胀风险已经解除，但一些观点认为因为关税等因素影响，美国通胀风险仍然很高。怎么看美国物价走势，美联储今年降息的节奏如何研判？
薛宏立：就今年以来的美国CPI、PCE等重要通胀数据来看，美国通胀虽有所反复，但整体仍处在相对稳定的下行通道，至少在当期并未出现严重再通胀迹象。当然，关税是对通胀冲击的重要因素，由于库存积累和释放的时间滞后性，其影响仍在慢慢显现。从6月CPI的细分项来看，医疗用品、个人电脑、玩具等进口依赖度较高的商品价格上涨，价格压力或逐步加大。此外，特朗普政府与主要贸易伙伴谈判进展缓慢，分别于7月8日-12日对欧盟、日本、韩国、巴西等经济体发出贸易信函单方面宣布税率，并对进口铜征收50%关税，增加了市场对美国经济增长、通胀反弹的担忧。
在此背景下，美联储内部对降息前景仍有分歧，但部分理事认为联邦基金利率过高具有限制性，预计下半年有望恢复降息，目前看9月份重启降息具有较高概率，全年或降息1-2次。
界面新闻：在当前的全球政治及经济形势下，如何研判黄金和原油的未来走势，对企业的避险需求有何影响？
薛宏立：过去五年，全球政治、经济均发生了剧烈的动荡，关税博弈、俄乌战争、以伊冲突反映了大国和地区之间的抗衡。黄金过去一年多的巨大涨幅，充分地体现了这种对抗、竞争带来的不确定性。一方面是美国持续高通胀引发黄金的抗通胀属性，另一方面也是在巨大不确定性下避险资金对黄金追捧的结果。此外，新兴经济体央行对黄金的增持、去美元化趋势，都对金价形成了持续、强劲的推动力。尽管当前黄金的巨大涨幅已经较为充分地反映了利多因素，但在全球政治走向割裂、经济结构趋向失衡的当下，黄金未来仍存在继续上涨的动力和基础。但是随着金价走高，波动幅度不可避免地会加大。
对于原油等大宗商品来说，同样的全球政治、经济环境，带来了更大的波动。例如一方面经济前景的不确定性影响着需求端的波动，另一方面地区冲突等因素又持续对供应端形成干扰，导致油价波动剧烈。铜等带有一定金融属性的战略物资，则受益于去美元化等因素，在大幅波动中维持了一定的强势。
总体来看，当前全球政治经济形势下，各种矛盾加剧将加大贵金属及商品的波动。对于企业来说，在商品剧烈波动背景下，为了稳健经营，更应借助套保工具对未来采购和产量及时锁价，在不确定性中锁定相对确定的经营收益。
中国利率中枢持续下移源于经济结构转型
界面新闻：在2018年的贸易摩擦中，人民币出现贬值，但今年贸易战中，人民币汇率短暂下跌后反而走强，目前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已升值至7.18左右。为什么同样是贸易争端，人民币汇率却走出了截然不同的走势？如何看待年内人民币汇率的走势，商业银行如何帮助企业应对汇率波动风险？
薛宏立：在内部因素方面，自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之后，我国外贸出口通过调整结构转型、分散出口国家、增加转出口贸易比重、增强人民币跨境支付等举措，对美国直接贸易比重已经大幅降低，经贸摩擦对人民币汇率冲击程度下降。外部因素方面，4月初特朗普政府宣布的激进“对等关税”政策加剧了全球贸易紧张局势，美国出现股债汇三杀局面，美元指数大幅走弱。因此，今年人民币汇率在内外双重因素作用下，保持稳中有升走势。
5月初中美日内瓦联合声明超市场预期，6月份中美两国高层通话以及中美伦敦会谈顺利进行，处于中美谈判缓和期的背景下，人民币汇率预计在中间价指引下将继续保持稳健走势。
面对人民币汇率波动，一方面商业银行积极倡导风险中性理念并分享汇率风险管理经验。例如浦发银行连续七年举办“浦银避险”蓝皮书发布会，对客户汇率风险管理给予参考指引。
另一方面，商业银行将提供丰富的汇率避险产品以及提供便利的避险渠道，赋能企业汇率避险管理。例如浦发银行持续丰富外汇套期保值产品序列，根据客户差异化汇率风险管理需求、管理经验以及风险偏好程度设计组合产品方案，并支持企业通过网银、E联盟、API、银行柜台等多种渠道开展汇率避险交易。
界面新闻：近年来中国利率中枢持续下移，如何看待当前的低利率环境？低利率时代对各类资产价格将会带来什么影响？以往讨论低利率，更多是指西方国家的低利率，中国利率水平相对较高，而现在西方国家处于高利率的环境，中国则处于低利率的状态，欧美甚至日本等国家长债利率已高于中国，如何看待这种变化及影响？
薛宏立：近年来中国利率中枢持续下移，根本动力源于经济结构的转型。随着社会融资规模增速趋势性放缓，传统依赖债务扩张驱动的增长模式让位于“高质量内生动能”主导的新范式，具体体现在：科技创新成为核心驱动力，制造业向高端化、智能化跃迁，消费对GDP贡献率稳步提升。经济增长对增量信贷依赖度下降，自然降低了资金需求，而人口结构变化与储蓄率维持高位，共同构成了充裕的资金供给，投融资供需两端的调整是利率中枢持续下移的重要内因。
低利率有利于降低政府债融资成本，为财政政策实施提供更大空间，有力支持经济转型。同时，无风险收益率下行，将抬升股票等风险资产估值，有利于加快资本市场定价重塑，形成财富效应。此外，REITs等能提供稳定现金流的资产有望享受更高溢价。
当前欧美及日本长债利率高于中国在于利率周期错位，以美国为例，其高利率是财政高赤字、贸易高逆差、货币超宽松等非常规政策组合过度使用的代价。美国为应对疫情冲击采取了史无前例的财政货币双宽松政策，经济波动性显著放大，导致出现1980年以来最高通胀水平，美联储加息形成高利率环境是对前期政策失衡的纠正。中国保持稳定的宏观政策基调，拥有充足政策工具箱，经济回升向好趋势稳固，中国资产价值重估成为资本市场热点话题，宏观环境的确定性、资产的低估值属性叠加长期经济增长潜力等多重优势有助于增强中国资产的国际吸引力。
金融市场业务重要性强化
界面新闻：新形势下，商业银行金融市场部的策略发生哪些变化，金融市场业务的重要性是否显著上升？
薛宏立：未来金融市场业务经营更加需要树立“金市思维”，要有穿越周期的视野，建立“双重防波堤”思维，实现资产负债全表可计量、可估值、可交易，以及持续动态创新策略。在债券投资交易业务方面，做好流动性管理的同时，要通过提升交易能力、强化对客服务、深化全行协同，成为全行资产负债“节拍器”、营收增长“助推器”、客户服务“排头兵”，为全行创造更大价值贡献。
例如浦发银行坚持打造“自营投资交易+浦银避险代客”双轮驱动的金融市场业务股份制标杆行，利率、汇率、贵金属及大宗商品投资交易业务保持市场领先地位，2018年推出“浦银避险”品牌，累计服务各类央企、国企和知名跨国企业等客户数超2.3万余户。因此，金融市场业务重要性不但不会弱化还将强化，在服务实体经济、捕捉市场机会、强化交易能力等过程中成为商业银行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
界面新闻：近年来，由于净息差收窄、利息净收入下降，越来越多的商业银行通过债券投资收益实现利润增长，如何看待这种现象，是否具备可持续性？
薛宏立：在净息差承压背景下，商业银行通过强化市场研判，以投资策略为主导，结合利率走势加大波段操作力度，出售债券持仓兑现部分收益，是适应收益率情况变化和主动开展投资运作的具体表现，有助于提升商业银行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
商业银行债券投资模式能否持续取决于自身投资交易、风险防控、客户经营的综合能力。要提升主动交易能力，培养专业交易团队，通过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等形成领先业务优势，推动自营交易向数智化与高阶量化方向发展，有效把握市场机会，穿越利率波动周期。充分发挥贴近市场、投研一体优势，将自营交易能力转化为客户服务抓手，为企业客户提供汇率、利率、大宗商品等综合避险套保服务，拓展收入来源。建立多维风控能力，开展极端利率波动下情景压力测试，防范市场风险演化为系统性损失，最终把债券投资业务转型成为商业银行行稳致远的压舱石。
助力债券市场“科技板”建设
界面新闻：近期科技创新债十分火热，浦发银行在这方面做了哪些工作，下一步有何计划？
薛宏立：作为上海金融旗舰机构，浦发银行积极通过“承销、投资、做市、发行”全链条服务助力债券市场“科技板”建设。
作为牵头主承销商，浦发银行承销发行全国首单民营股权投资机构科技创新债券——25创星PPN001（科创债）、全国首单无担保民营股权投资机构科技创新债券——25泰达科投MTN001（科创债）、全国首单超长期限科技创新债券——25国盛MTN001（科创债），落地一批全国首批暨区域首单科技创新债券。
针对债券市场“科技板”重点支持的民营股权投资机构，全国首批5单项目中浦发银行为国有行及股份制银行中唯一一家牵头主承销商，债券承销创新引领能力获得监管机构、地方政府、发行人和投资机构的高度认可。
其中：25创星PPN001（科创债）开创债券市场四个首创：债券市场“科技板”民营股权投资机构首发亮相、地方担保公司与中债信用增进投资公司共同实施风险分担的首次实践、中债增科技创新债信用风险分担工具的首单创新、民营股权投资机构长期限科技创新债的首笔落地，债券募集资金将主要用于发行人中科创星科技投资有限公司对基金新增出资，以支持新一代信息技术、光电半导体、智能制造、生物技术等领域种子期、初创期企业发展，服务国家科技创新战略。
作为发行人，浦发银行成功发行150亿元科技创新债，募集资金专门用于科技创新领域的业务，投资者类型包括商业银行和非银机构投资者等，投资者数量超过100户。作为投资人，浦发银行累计中标39家发行人发行的科技创新债券，投资规模超过140亿元。积极创新交易模式，创设首批科创债篮子，落地全市场首单国开科创债柜台质押式回购和外币回购交易。
通过构建承销、投资、做市、发行的全链条服务体系，浦发银行全面落实一揽子金融政策，进一步推动科技型企业关键技术突破和科技成果转化，助力股权资本“募投管退”良性循环，为债券市场“科技板”建设贡献力量。下一步，浦发银行将持续以科技金融为主战略赛道，通过机制创新与生态协同，进一步打通“科技-产业-金融”资本循环，为国家科技自立自强和资本市场科技投资生态注入持续动力。
界面新闻：今年陆家嘴论坛上，人民银行提出要在上海发展自贸离岸债，如何看待这一举措？浦发银行参与这方面工作的进展如何？
薛宏立：人民银行提出在上海发展自贸离岸债，是贯彻国家金融对外开放战略部署的重要举措。该举措具有多重意义：一是有助于提升人民币计价债券国际影响力，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助力上海打造亚洲债券定价中心和人民币离岸资产集聚地，强化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功能；二是为“走出去”企业及“一带一路”建设主体提供境外融资新渠道；三是为投资机构拓展投资标的空间，优化投资组合、分散风险，同时推动投资机构学习国际先进金融经验，增强国际化经营能力。
浦发银行自2016年成功投资市场首单自贸区地方政府债以来，持续跟踪自贸离岸债市场动态，2021-2023年积极参与各类自贸离岸债投资业务，累计投资规模近70亿元。为深入贯彻国家金融对外开放战略，响应关于发展自贸离岸债的工作部署，今年6月在获悉自贸区离岸债券发行重启后，第一时间开展投资可行性研究并推进相关准备工作，争取参与本年度首批自贸离岸债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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