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上市公司协会会长谈反内卷：定价定生死，利润比出货量更重要

界面新闻记者 | 马悦然

“光伏产品没有太大的价格弹性，降价是没用的，并不会因降了价就能增加需求。这也是绝大多数工业品的特点。”



7月25日，中国上市公司协会会长宋志平在“光伏行业2025年上半年发展回顾与下半年形势展望研讨会”上表示。

该研讨会是中国光伏行业协会近年例行主办的行业年中会议。界面新闻在现场注意到，相较于往届，参加此次会议的光伏企业一把手甚少。中国上市公司协会会长则首次参加了该会议，并对于“内卷”话题分享了诸多看法。

宋志平称，近年来光伏行业取得了骄人的业绩和巨大成就，支持了中国及全球新能源的发展。目前光伏行业有110家上市公司，最新市值达到1.85万亿元，为资本市场做出了重要贡献。

但从2023年下半年开始，产品价格和行业效益下滑。光伏行业面临诸多挑战，并进行了深刻的内部调整。近期，国内“反内卷”、“反对恶性竞争”话题高涨，尤其是光伏行业。

宋志平表示，内卷是近年来出现的词汇，中国主导的制造业基本都在发生内卷，这已成为经济生活中非常深刻的问题。过去，在经济、需求高速增长以及全球一体化背景下，行业应用的传统竞争理念和规则没有问题，但目前市场变化巨大，每个行业几乎都过剩，且国际贸易保护主义在拦路。

“这种情况下，需要反思竞争理念，重塑竞争规则。”为此，宋志平分享了诸多建议。

首先，要“从竞争到竞合，加强行业自律”。宋志平认为，好的竞争创造价值，恶性竞争毁灭价值。一般来说，良性竞争是指技术、质量、服务、品牌和合理价格方面的竞争，恶性竞争则以低于成本的价格或低质量去竞争。

宋志平以多年前的水泥行业举例称，企业不仅要自己做得好，还需要有形成生态。“行业利益高于企业利益，企业利益孕育于行业利益之中，覆巢之下没有完卵。”

在其看来，市场经济本身是过剩经济，行业需要研究明白，在过剩经济情况下能不能赚到钱。

宋志平还强调了行业协会的作用。他认为，协会的功能可涵盖行业规划、制定并维护行业政策与标准、推动行业技术创新、对内反不正当竞争、对外反倾销五个方面。

“在这些工作中，最难的是反不正当竞争、维护行业的健康，但必须要完成。”宋志平称。行业协会必须加大自律力度，且领袖企业必须带头进行行业自律，中小企业要按行规、行约执行，不能成为价格的破坏者。

他举例称，过去电解铝行业内卷严重，2002-2017年先后进行了七次调控，前六次失败，直到2017年成功。彼时，国内确定电解铝产能天花板为4500万吨，此后产能利润率在95%以上。过去八年，该行业盈利一直在上升、效益转好，“建议光伏行业的减产工作，可以参考电解铝行业的做法”。

其次，从分散到联合，提高行业集中度。宋志平认为，做企业不仅要会创造资源，还要会整合资源，甚至后者更重要。

宋志平着重强调了兼并重组的重要性。“中国到了整合的时代。要多兼并重组，少破产清算。”宋志平称，新“国九条”和“并购六条”，启动了中国以资本市场为渠道进行大规模并购重组的新时代。

其认为，并购重组有五个好处。一是有利于做大做强，打造行业龙头；二是有利于上市公司的结构调整；三是有利于创新型企业进入资本市场；四是有利于增加集中度，克服行业内卷；五是有利于全球整合走出去、出海。



对于如何进一步“反内卷”， 宋志平表示，需要去产量到去产能，标本兼治。先用限产去产量，稳住价格，保住效益，同时为限产能提供时间和空间。

“这有点像游戏。许多人想不通这件事，他们拼命生产，只有通过降价抢占市场，最终导致价格很低。”宋志平同时提醒，限产后需要提防，价格上涨时行业又会产生冲动、扩大产能，因为此时的涨价由限产带来，并非供应过剩矛盾得到了解决。

“限产量和限产能同时进行，才能保住价格。”宋志平认为，但仅仅保住价格还不够，企业要提高定价水平。

利润等于销量乘以价格再减去成本。宋志平称，中国企业家们喜欢强调销量和成本，很多企业目标瞄准的是出货量第一、重视市场占有率，而不是利润第一或是质量第一。

他认为，成本达到一定程度时就无法降低，所以应该更重视价格。很多问题是“价格交给了销售员”导致，竞争和内卷在销售员之间展开，“定价即经营，定价定生死，定价要由经营领导定而不是让销售人员定。”

“从红海到蓝海，要通过创新四化来增加价值，即差异化、细分化、高端化、品牌化，要依靠创新，根据特色和场景提高核心竞争力。”宋志平总结称。